《泰特斯2.0-敍事體》實在太難能可貴,很值得寫但也很難寫。除了因百務纏身外,也想先把感覺沉殿,再從雪櫃裏拿出來,讓寫出來的這篇文字更紥實。

在Goldsmiths 讀Contemporary Director,讀到Lev Dodin,令我想起今日的鄧樹榮,勇於探索及開拓,真正「攪」劇場而又持之以恆地反思劇場的人,在香港我只想到他。 Grotowsvki, Meyerhold 對劇場的演繹,是因著時代的需要而生,Stanislavsky 所建立的代入式的忠實呈現手法,已經不足以表達我們對生活的理解及感覺,他的徒子徒孫遂以他的system為根基,繼續探索,繼而有現在各式各樣對文本的演繹。

留學期間巧遇到一個Meyerhold的專題intensive lecture + workshop,這裏容我借用當日所聽來闡述他與Stanislavsky 的表面分野:

“When an actor of Stanislavsky sees a tiger, he feels the threat of being eaten, his fear grows and so he runs away; as for the actor of Meyerhold, he sees a tiger and his body reflectively runs away.”

Meyerhold 所感興趣的是演員身體的即時反應,而非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舞台動作。不再以角色為主,而是以演員為主,讓演員自己的身體經驗,以及對現代社會的理解,都投入於演繹角色的一部份,追求最真摯的即時反應-“impulse”。
以此為基礎,演員之於劇場更具穿透性,因為他們可以超越角色,橫跨時空,時而嘲諷時弊,時而進入角色裝瘋扮顛,呈現一個需要觀眾共同參與的劇場經驗,不再是單純看與被看的關係。

鄧樹榮看準了中國傳統說書跟他的簡約風格重疊;與期說是簡約,倒不如說是精鍊,因為劇場再也無法把現實完全呈現,劇場漸漸蛻變成反映現實的媒介,甚至是超越現實的想像空間。當鄧樹榮選擇了說書來道出泰特斯這個人物繁多、情節複雜的故事時,他明白到觀眾的重點並不在於說書人七情上面的演繹,而是他帶給觀眾的想像,所以我們看到七位演員時而扮演劇中角色,時而成為角色裡的想像畫面。這一點在演員們的形體動作尤其明顯,如同在泰特斯自斷手臂那一幕,眾演員顯示的是肢體殘缺的狀態,並沒有花任何氣力去說服觀眾「我是真的斷了臂!」。當然這個要求觀眾跳過理性現實的步驟,是很考導演功力的。又例如當泰特斯烹煮他的仇人作肉餅時,畫面是靜止的,導演用了一個很長的沉默,那一刻甚麽也沒有發生,但郤有數百個思緒在沸騰 ── 觀眾把那空間填滿了。

很感謝鄧樹榮與他的創作單位創作了這個演出,讓香港的觀眾有選擇,為劇壇注入求知探新的動力。畢竟我們比以往更需要劇場來提醒 - 我們還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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